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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今日功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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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吟十載,陌上花開

秋洺居士有一子。名為秋吟風,年方五歲,卻是與歐陽莫一樣奇怪的成熟穩重,不像個孩子的讓人害怕。甚至,他比歐陽莫更加不像。

歐陽莫下馬時,秋吟風站在安語嫣身邊,神情倨傲。只是淡淡的對著秋洺居士道一句:“爹爹。”歐陽莫並沒有聽過關於秋吟風的傳言。只是覺得這個小男孩似乎與自己有些相像。

直到午膳的餐桌上,安語嫣對歐陽莫說,秋吟風吃飯有特殊的習慣。歐陽莫觀察過後,才發現,那是標準的應酬時常用的用餐禮儀。而且,或許是因為餐桌上多了歐陽莫,秋吟風的臉上一直掛著不像個孩子的公式化笑容,禮貌,卻疏遠。

“你是哪裏的人?”這是歐陽莫在到了秋洺山居的第一個夜晚對秋吟風說的第一句話。

秋吟風看她一眼,淡然地說道:“自然就是這裏的人。我自出生就沒有出過家門。”

“我說的是轉世前呢?”歐陽莫坦然自若的躺在秋吟風自己做的搖床上,那穩當樣子讓秋吟風一驚。便是他爹,第一次躺在上面也猝不及防地摔下地。歐陽莫繼續補充:“我一直在中國。可以說是居無定所吧。”做殺手總是奔波在世界各地。

秋吟風終於明白她的身份:“我就是個普通大學生。結果因為個女人讓兄弟捅死了。”

歐陽莫看他一眼,笑了。沒有任何諷刺或者嘲笑的負面意義。她只是沒有經歷過學生的事情,沒有經歷過感情,覺得有些好笑。

秋吟風無視她的笑,問道:“你知道這是哪麽?什麽朝代?就這麽莫名其妙得過來,雖然聽過那些女人嘰嘰喳喳的說過什麽穿越,真沒想到我蕭雨也有這麽一天。”

歐陽莫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她聽過這個名字,中國聞名的體育天才,短跑成績至今是個記錄。她聽過,自然是有人給過她關於蕭雨的委托。只是當時覺得讓她殺一個不足20歲的孩子,太無趣了,才推掉。“大概是明朝。我只知道十多年後,江湖上可能會有個叫陸小鳳的麻煩精出現。”說完便獨自回了房間。

秋吟風呆滯的在院子裏吹著風,然後苦笑:“這麽個動不動就死人的時候,還是練好功夫再找美人罷。”誰都是俗人。她歐陽莫能為花滿樓傾心,他秋吟風自然也可以愛美人,雖然……

秋吟風是個同性戀。這是他與歐陽莫認識了十年,終於招架不住他娘死活想撮合他和歐陽莫時才說出的。除了他娘受刺激太大,而他爹打了他一頓外,沒什麽大事。但是他也因此發現了一向淡定的跟個什麽大仙似的歐陽莫腹黑的一面。

歐陽莫沒什麽不淡定的,因為她幹爹就是個斷袖。但是壞就壞在她幹娘落琪是個腐女,然後傳染的她也有了極其隱蔽的腐女之魂。所以,在知道了秋吟風是斷袖後,那眼神晶亮地……讓秋洺居士都起了雞皮疙瘩。

十二年後。

深山中,交錯的亂石樹影間,有兩個人影。男的一襲黑衣,金線在領口壓出一株牡丹繡。面容俊秀,眉眼間隱現一抹邪氣,讓人移不開眼。手中一柄長劍,泛著冷冷的寒光。他就那麽穩穩的站在一塊大石之上,專註地看著另一人。

白衣翩飛,劍光寒冽卻舞出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那是一名女子,素顏清麗,卻仍是傾城傾國。細眉如柳,鳳眸如星,朱唇潤澤,青絲如墨,白衣似月。她專心地舞著一招一式,帶著美,也帶著淩厲的劍氣。

瑩白的手握著劍向上一挑,月白色的衣袖不禁滑落一截,露出一截藕臂。卻見那藕臂上卻隱現一層銀光,慢慢延伸至劍尖,再漸漸的,將女子整個人包裹。銀光中,女子的劍舞的越來越急,腳下五步匯一步。手中劍招卻是十招匯成一招。

一心觀劍,落葉飛花皆無物。無物便無礙,無礙便是劍走於無形的路。這是歐陽家浮水劍法和秋洺居士的游龍飛劍融會於一體的劍意,唯有女子自己懂得的劍意。

銀光中,劍招已經濃縮成十六招匯一劍,白衣女子的劍突然回轉,貼合在手臂上。而那銀光卻比劍更鋒利,生生將女子周身五尺的草木削下一截。然而那依舊在土中的草木卻連動都未動一下。

女子將劍歸鞘,緩步走向已經一臉挫敗的男子身邊,淡漠的開口:“你不必如此,我做殺手時本就是學過武的,對於這些接受的自然更好一些。”

女子自然是歐陽莫,而男子亦便是秋吟風。

十二年中,兩人倒多像是兄弟,歐陽莫沒有女子的柔弱含蓄,而秋吟風又是斷袖之好,兩人相處間,更像是同胞兄弟,互相切磋互相調侃互相比試。只是,除了第一年,歐陽莫對游龍飛劍不算熟悉,贏不過他外,他就再沒有贏過。五年前,歐陽莫更是將兩種劍法都領悟,甚至創造出這種新的劍法,更領會了無物的劍意。從此,他更是沒有贏得希望。不過歐陽莫卻是有一樣輸給他,那便是輕功。前世便跑得快,想不到如今也沒丟了這吃飯的技藝,再加上內力輕功,他秋吟風的輕功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他有信心,如果這是陸小鳳的世界,便是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也跑不過他。

秋洺山居。

安語嫣將飯菜端上桌,看了眼天色對自己的夫君道:“正午了,也該回來了吧?”

話音剛落,秋吟風和歐陽莫便並肩走進來。秋吟風急不可耐得跑到桌前坐下:“餓死我了!”歐陽莫卻是不急不躁地替幾人乘好飯菜坐下。安語嫣笑著替她夾菜,自從知道自己兒子的毛病,便對孫子無望,希望全轉給了這算是半個女兒的徒弟身上。待她好的讓秋吟風醋桶大翻。

秋洺居士將手中的信遞給歐陽莫:“花家老七的信。”

依舊是那雋秀的字體,優雅輕快的筆法讓人看的到他的心情。這麽多年,花滿樓寄來的信越來越長,也越來越溫暖快樂。

記得第一封信,是花滿澗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筆寫出來的,之後慢慢熟了,便自己暢所欲言。他說著自己的生活,字裏行間的堅強和想念,卻從不過問她的生活。花滿樓十歲那年,他說自己認識了新朋友,陸小鳳,司空摘星,和朱停。十五那年,花滿樓說自己學會了一招新功夫,是陸小鳳教他的靈犀一指。十七那年,花滿樓說他已經能打敗他的六個哥哥。一年一年,他的蛻變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是花滿樓卻細細的給她悉數道來。

而在歐陽莫十四歲那年起,花滿樓的每封信結尾,都是一句清淡溫柔得:“陌上花開,願伊早日緩緩歸矣。”

歐陽莫躺在秋吟風做的搖床上,想起這些,緩緩笑開。秋吟風嘖嘖道:“思春的少女啊~”然後四顆石子打在他手上腿上的穴道,整個頓時被定在原地。

紙是江南特有的,帶著桂花香氣,墨是杭州金石香墨。

江南已是初春,為兄獨自居於小樓。百花已開,美艷芳香。卻是擋不住引酒鬼來的女兒紅萬裏飄香。那酒鬼此時攀於為兄身上叫嚷著要見識莫兒驚世之姿。為兄無奈,只得替酒鬼加上這一句。

這酒鬼還是個麻煩精,總是有數不清的麻煩。莫兒還是早日回來替為兄教訓他吧。歐陽家喜添一子,取名允延。過些時日便是滿月。不知莫兒能否有幸參與。

陌上花開,莫兒,何時歸矣?

愚兄花滿樓

看著那終於有變化的最後一句,歐陽莫笑了。瞧瞧,還是沈不住氣了吧?不過……也確實該回去了。

望向那溫暖卻不刺眼的太陽。女子的臉上染上一抹溫柔,慵懶卻傾城傾國。

☆、落花滿樓,心安吾鄉

“師傅,莫兒想回家去看看了。”第二日晨起,歐陽莫練劍完畢便與秋洺居士說了意願。

秋洺居士看著她,略帶幾分調侃:“怕是花家的小子耐不住性子急著要你回去了吧?也罷。十二年了,幾乎年年你爹都來信叫囂讓我放你回去。說得好像我囚禁了他的寶貝閨女似的。”

似乎是想到朋友信中對於許久不見女兒的不滿,秋洺居士輕笑起來。安語嫣倒是握著她的手,不舍道:“江湖險惡,莫兒雖然劍法已成,卻切忌莫要貪功。驕兵必敗。”

歐陽莫輕笑著,安撫著為人母的擔憂:“師母放心,莫兒懂得。”

秋吟風突然插嘴:“爹娘,我也想出去。”看著他爹娘一瞬間的怔忡,他接著道:“好歹我也是一頂天立地的男兒,總是在這深山中怕是會坐井觀天。而且有小莫在,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秋洺居士擺擺手:“罷了,是該讓你出去歷練一番。小子,若是敢給我招惹上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我打斷你的腿!”

秋吟風一邊應承著,一邊沖歐陽莫眨眨眼。

事情敲定,吃過早飯兩人便動了身。秋洺山居所處的深山位於北方。離江南甚遠,便是信鴿飛的速度,也要七八天。歐陽莫與花滿樓的信一來一回,已經快要月末。

兩人用輕功出了山,到山下小鎮買了兩匹快馬便開始了沒日沒夜的趕路生活。

四月十一。

花滿樓獨自在小樓上侍弄著花草,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已經十天,沒有信來的跡象。甚至這小樓上連只鴿子都沒有停留過。她又閉關了嗎?記得只有五年前那一次,她閉關了整整兩月之久,若不是秋洺居士來信說明,他怕是要沖動地去尋她。

正想著,遠處有人叫囂著沖來,還有名女子匆忙地叫人閃躲著。語氣慌張,氣息淩亂。卻是極其靈敏的用輕功直接上了他的小樓。花滿樓下意識地接住沒有站穩的女子。

“姑娘,小心。”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濃卻不刺鼻。花滿樓想,這必是個很漂亮的姑娘。然而,卻不經意間,想起那人身上淡淡的讓人安心的奶香。

“公子,有人在追我,可不可以借你這躲一躲。”

話音剛落,又有一人上來。是個使硬功夫的人。腳下輕功卻還不如他身後的那個姑娘。

花滿樓輕笑:“她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就不用再跑了。”上官飛燕並不是沒見過漂亮的男人。眼前的男子也並非她見過的最英俊的,然而他溫柔優雅高貴的不似凡人。伸手將她護在身後,竟然上官飛燕有了一絲安心。而與人交手時,他游刃有餘。甚至還從容地扶住上官飛燕並接住那盆看起來被照料的極好的蝴蝶蘭。

“花滿樓?這是個好名字。就像這鮮花滿樓!”上官飛燕看著滿樓的鮮花,忍不住讚嘆。

“是的。它們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樣,每盆都有自己的名字特別的來歷。”他撫摸著花瓣,輕柔,溫和,像是那年用手指去記那人的臉一般的溫柔。

已是黃昏。歐陽莫與秋吟風剛剛進城。沒幾步便看見那優雅秀美滿是江南氣息的小樓。歐陽莫笑了,笑得安心。秋吟風這才懂得她的思念。能在這樣一個地方生活,又將花草照料的如此好的男人,的確讓人癡迷。

恰在此時,兩人聽到小樓上有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唉,這麽晚了,屋裏為什麽不點燈?”

秋吟風知道那是上官飛燕,一個即將利用許多人最終卻慘死的女人。他看向歐陽莫,卻發現她的笑依舊溫柔,沒有絲毫不滿。

“我是個瞎子,用不著點燈。”

“什麽?你是瞎子!……可是你一點都不像啊?”

聽聞此話。歐陽莫更是笑得開心。看來這些年,他有將自己的話記得很好,也的確活得很好。秋吟風揉揉眉心,看著周圍被驚艷的人群,將她拉進客棧。

“我七歲的時候就瞎了。”上官飛燕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

他微笑著又道:“我知道你一定認為瞎子絕不會過得像我這麽樣開心的。”上官飛燕只有承認。

花滿樓道:“其實做瞎子也沒有不好,我雖然已看不見,卻還是能聽得到,感覺得到,有時甚至比別人還能感受更多樂趣。”他臉上帶著種幸福而滿足的光輝,慢慢的接著道“你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你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裏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風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

上官飛燕靜靜地聽著他說的話就像是在傾聽著一首輕柔美妙的歌曲。

花滿樓道:“只要你肯去領略,就會發現人生本是多麽可愛,每個季節裏都有很多足以讓你忘記所有煩惱的賞心樂趣。”

上官飛燕閉上眼睛,忽然覺得風更輕柔,花也更香了。

花滿樓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問題並不在於你是不是一個瞎子?而在於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上官飛燕擡起頭,在朦朧的暮色中,凝視著他平靜而愉快的臉。現在她眼睛裏的表情已不再是驚異的憐憫,而是尊敬與感激。她感激這個人,並不是為了他救了她,而是因為他已使得她看清了生命的真正意義。她尊敬,偉大的看法與胸襟。

花滿樓並沒有上官飛燕看起來那麽偉大,其實他的心裏,在想一個人。而他想不到的卻是,那人就在他的對面,看著他。

入夜。上官飛燕在小樓另一個房間住下。花滿樓卻在自己的房間,站在窗口,不言不語。良久嘆了口氣。才緩緩轉身準備就寢。卻也是轉身那一瞬間,他聞道一種味道,一種讓他只要想起就會無比安心的味道。那一瞬間,他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呆楞在原地,手心都開始發汗。

歐陽莫輕輕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放在臉上:“此心安處是吾鄉。七童哥哥,莫兒回來了。”她知道秋吟風在旁邊看著,卻還是不忍心打擾他的寧靜,亦不忍心讓他如此無助地站在原地。

此心安出是吾鄉。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出自哪裏。她只覺得竟如此適合此時的她。離開多年,武藝有成。為的便是要告訴他,她要做的不只是他疲倦的依靠,還是個可以與他並肩的女子。甚至是可以替不安的他一個安心的理由的女子。無論他身邊有誰,無論自己是怎樣一個身份。

她未重生前,是個有嚴重戀古情節的女子。每個殺手都或多或少有些子不為人知的癖好。她是人,自然也沒有看起來那般對一切不屑一顧,也做不到如幹爹那般喜歡卻不輕易表露。

那年看到那本書,看到那個對他的形容“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了瞎子的痛苦,也真正了解了花滿樓的偉大。一個瞎子還能活得那麽平靜那麽快樂,他的心裏要有多少愛?一個衣著樸素,態度恬靜,永遠都對生命充滿了信心和愛心的年輕人,卻是久違了的花滿樓。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是瞎子,他自己仿佛也忘了這件事。他雖然不能用眼睛去看,可是他用心去看,去了解,去同情,去關懷別人,所以他的生命是充實的。陸小鳳每次看見他的時候,心裏都湧起了一陣說不出的溫暖。那不僅是友情,還有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她只是覺得,若是真有幸遇到這樣一個人,想必她也會為此改變很多。

☆、不怨相思,一醉方休

花滿樓的手還在抖,卻輕柔地摸著她的臉,每一個線條,每一個輪廓,就像這些年摸著她刻意用石磨用力寫出的信。

多年前稚嫩青澀的線條,如今已經出落的柔美清麗。花滿樓甚至可以想象地出她現在那般引人註目地絕世風采。

良久,花滿樓用力將她攬進懷中,氣息都不能在平穩:“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歐陽莫輕輕撫著他的背,讓他安心。而花滿樓卻嗅著她身上依舊清淡的奶香,慢慢平覆心情。此時他已經知道屋裏還有一人,也聽到上官飛燕聽到動勁起身的聲音。可是他舍不得放手。

直到秋吟風輕聲咳嗖了一下。他才緩緩放開手,拉著她坐在桌邊,坦然自若的倒了四杯茶。微笑著開口:“剛才讓兄臺見笑了。”

秋吟風有些驚訝。他知道花滿樓眼瞎如蝠。但是他有信心花滿樓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和腳步聲,而他身上也沒有西門吹雪的殺氣。花滿樓似是知道他的不解,輕笑道:“閣下的輕功比我一位朋友尤有過之,只是閣下劍上的劍氣未收斂。那未經雕琢的璞玉之氣,花滿樓自然感覺的到。”即便說完這些,他還是沒有放開歐陽莫的手,一直到上官飛燕進來,他也沒放開。

上官飛燕進門,看見得便是桌邊三人,一個英俊的男人,一個極其美的女子,以及緊握著那女子的手的花滿樓。

花滿樓笑道:“飛燕,你來了。這是我的妹妹,歐陽莫。這位是……”

“在下秋吟風。”秋吟風接口。上官飛燕不知怎得,松了一口氣。只是妹妹啊……

“歐陽姑娘驚人之姿,腰間又佩著劍,不知是哪派門下?”上官飛燕也坐下,像個女主人一樣為其他人續茶。

歐陽莫不開口,花滿樓卻道:“她啊?小孩子一個哪有什麽派別。”那笑容溫柔寵溺,像是孩童心愛的寶貝失而覆得。

“上官姑娘下午那一手輕功倒是不錯,不知是何門何派?”開口的是秋吟風,他們自然是沒有看到,但是知道劇情自然也記得上小樓的那一瞬間。

花滿樓卻是驚了一下:“你們那會就到了?為什麽不回家?”回家……歐陽莫溫柔地反握住他,輕笑:“我們剛進城,什麽都沒有安排妥當,我自然不想給你再添亂。”

花滿樓生氣了,皺著眉轉向歐陽莫的方向:“什麽叫添亂?若是你那叫給我添亂,那麽當年我豈不是給家裏添了大亂子?”

秋吟風樂得看戲,上官飛燕卻尷尬的看著兩人。歐陽莫細細安撫著他。良久上官飛燕終於坐不住起身告退。秋吟風自然也不再呆下去。只剩下兩人的小樓安靜地只有心跳。

“下午聽了你的話,我很開心。這麽多年,你還記得我說的話。”歐陽莫替他散了發髻,微笑著道,動作輕緩賢淑的像是個溫柔的妻子。

花滿樓安心享受著她的照顧,開口:“你說的,我必然是要記得。那麽你呢?”他迫切地想知道她這些年的生活。僅僅只是寫信,又怎麽夠。

歐陽莫一點一點給他講著。和諧安寧的讓人不禁微笑。

“所以……你和秋公子的感情很好咯?”花滿樓依舊笑得溫和,可那語氣卻是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僵硬。

歐陽莫輕酌了一口茶,道:“還算可以吧。這麽多年也是習慣了。”

習慣,十二年未在一起,她習慣別人也是自然的事。這樣的好事,做哥哥的自然應該開心。花滿樓思及此,竟覺得心底一陣讓人惱火的痛楚。下意識地伸手去拿茶杯,卻慌張地將手指伸進茶水中。滾熱的茶水讓白玉般的指尖霎時通紅。花滿樓沮喪的低下頭,收回手。再怎麽樣,他也只是個廢人。

本來那模棱兩可得回答,是為了讓花滿樓更容易接受其他女子。畢竟原著中上官飛燕雖然是利用卻也是真的對他動了情,更何況之後還有個大方可人的石秀雲。卻不想他竟然一慌神燙著自己。嘆息一聲,含了口涼水將他的手指放在口中。感受到花滿樓的僵硬,歐陽莫望著他如玉白皙溫文爾雅的面容,茫然地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

她知道自己對花滿樓抱著怎樣的情感。可他自己懂麽?他的生命中註定還會出現另一個人。那個性子細膩卻脾氣火爆的石秀雲才更適合如詩如畫的他。只要石秀雲不死,想必花滿樓會比和自己在一起幸福的多吧。她不像幹爹,喜歡的就一定要握在手中。她更希望她在意的有契合的歸宿。

重新替花滿樓斟了一杯茶,卻聽到花滿樓開口:“莫兒,你覺得上官姑娘如何?”

歐陽莫連一瞬間的怔忡都沒有,隨意無心得說道:“是個好姑娘。只是來歷不明,七哥還是小心些吧。”

花滿樓沈默了許久,而後微揚起頭,像是感受月光灑在臉上的美好,微笑道:“我已經二十有二,該是給爹爹找個媳婦的時候了。”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亦沒有期待和渴望,就像是在敘述自己本該擔任的責任那樣理所當然。

歐陽莫終於淡然不下去,緩緩松開險些被捏碎的杯子,微笑道:“那莫兒就要先祝七哥抱得佳人歸了。夜已深了,七哥早些休息。”言罷。起身出了花滿樓的房間。

七哥,不是七童哥哥。這差了兩個字,就已經從親密變為親近。變為和花家六個兒子同樣的地位。親近卻不越矩。花滿樓獨自苦笑。他自己的心情,他懂得幾分,可是,那樣一個女子,他甚至只是通過手指,就能覺出她的美。讓人不忍采頡的出塵,和看淡一切的高貴。他再怎麽厲害,再怎麽優秀,再怎麽漂亮的活著,也終究配不上她。花滿樓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嗜劍如命的人。那個人,他的生命中除了那柄烏鞘劍,就是那一書房的畫。畫中只有一個女孩子,從嬰孩到初記人事的四歲。花滿樓瞎了以後雖然看不到他的畫,可是他知道他仍在畫,而且畫的還是那四歲的模樣。

西門吹雪。冷傲如冰霜,卻俊美如雪梅的男人。也只有哪般宛若天神的人,那樣犀利卻足以傲視天下的劍法才配得上她吧。

花滿樓聽不到歐陽莫的腳步聲,卻在不久後,聽到不遠處傳來蕭聲。那蕭聲他很熟悉,是那支雪玉蕭。曲子卻是無恨。

無恨愛過,無恨癡過,無恨執著與君一醉方休。不怨戀過,不怨迷過,不怨相思為君一夜淚流。

秋吟風在隔壁將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了解歐陽莫那人的性子,她決定不自己親手給花滿樓幸福,就不會再讓花滿樓有一點念想。卻從不想,這樣傷了花滿樓也傷了她自己。聽著那悲戚的蕭聲,秋吟風翻身起床,用輕功上了對面的房頂,刻意用花滿樓能聽到的聲音道:“走,哥陪你喝酒去。”

花滿樓終於合上眼。總會有更好的人為她細細織起一生的幸福。

☆、久別重逢,化冰成水

直到晨起,他們二人還是沒回來。花滿樓還沒顧上擔心,就聽上官飛燕說要回家一趟,想讓他陪同。無奈只好留下書信一封隨上官飛燕離開。

他卻不知道,對面的客棧,那雙幾許留戀幾許不舍幾許堅決地瞳,一直望著他,直到他與上官飛燕沒了蹤影,才緩緩飲盡杯中酒。

秋吟風躺在床上悠閑地喝著酒,道:“我就不明白了,喜歡就留著唄,幹嘛還非得讓給些個你都知道她們結局的女人呢?”

“我說到底只是個殺手。不適合他。”冷淡地語氣。說給秋吟風聽也說給她自己聽。

秋吟風嘆息一聲,卻突然翻身起來,勾著歐陽莫的下巴嬉笑道:“美人傾世之姿,在下可有幸娶得如此嬌妻?”

歐陽莫沒說話,只是手輕輕一動。那柄與他的游龍劍成對的禦鳳劍已經出鞘一半。寒光刺了下秋吟風的眼。衡量了下兩人的差距,秋吟風乖乖躺好不再胡鬧。

歐陽莫卻是突然站起來,道:“說起來,既然上官飛燕帶走了七哥,那麽陸小鳳也用不了多久就要和七哥一起去找西門吹雪了吧?”

“說起來倒是。劇情開始了。怎麽,你有計劃?”秋吟風支起身子看她。

歐陽莫突然孩子氣的眨眨眼,道:“走,我們回家看我爹娘,讓你嘗嘗我娘親的手藝。順便看看老朋友。”

歐陽家的老管家丁伯開門看見歐陽莫的第一反應,不是笑不是哭不是歡迎,而是——關門。秋吟風撞了一鼻子灰,有點崩潰地回頭看歐陽莫:“餵,你真的沒敲錯門嗎?”

歐陽莫沒說話,只是心裏道,丁伯這隨手關門的習慣不錯。只是習慣太好的後果就是都沒把自己和秋吟風迎進去就關門去通報歐陽啟了。

歐陽啟聽到丁伯的話,立刻驚喜地道:“莫兒人呢!在哪裏?”丁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條件反射的把自家大小姐關在門外了,頓時僵著身子,尷尬道:“在,在門外。”

歐陽啟抽抽眼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沈清淵懷中的男嬰卻是可愛的笑開。同時沈清淵人也沖出去。

“娘親,爹爹,莫兒回來了。”歐陽莫規規整整的行了個大禮。對這對愛護寵溺她的父母,她說不盡的感激。看著娘親懷中的男嬰,一直淡漠的臉上也不禁漾起一抹溫柔之極的笑意。

秋吟風微笑著施禮,一副翩翩公子之姿:“晚輩秋洺山居秋吟風,見過歐陽伯父。”

歐陽啟微笑:“你是秋兄的兒子吧?果然有秋兄年輕時的風範。來人!備酒席!為秋公子和大小姐接風。”

沈清淵抹了把眼淚,道:“今天我親自下廚。丁伯,去把西門父子也請來吧。”

歐陽莫逗弄著懷中自己的弟弟,歐陽啟的不停詢問著,倒是秋吟風一一解答著。歐陽啟越看越滿意,幾乎覺得秋吟風和歐陽莫已經成了親一般。

丁伯到了不遠的萬梅山莊,便正好碰到要出門的西門笑劍:“西門老爺,我家大小姐回來了,老爺請您去喝酒。”西門笑劍眼睛頓時亮了幾分,連招呼都沒打就轉身沖進自家兒子練劍的梅林:“呆小子,你心上人回來了!”

這一嗓子連丁伯都無語了。西門笑劍素來隨心而為,行為舉止根本不在乎別人想法。

梅林中,一抹似雪的白衣,卻如雪狐般在林中飄忽不定,而那白衣過處,梅花紛落。在西門笑劍喊完這一句時,白衣人突然駐了足。

白衣黑發,冷劍俊顏。西門吹雪七歲學劍,七年所成。自十四歲下山殺的第一人起,至今未逢敵手。而他所殺的人,皆是該殺之人。

此時那冷漠如冰的俊顏依舊沒有絲毫表情,甚至連眉都未動一下。但那雙總是冷漠淩厲的眼,此時卻是多了不少情緒。驚喜,想念,期待。

沈清淵將菜端上桌時,西門吹雪正好和自己的父親踏進正廳。

天下第一名廚的菜對他沒有絲毫吸引。他的目光,他的思緒,甚至他的呼吸,都被一個人吸引。那抱著嬰孩眉宇間殘留溫柔的清麗容顏,如絕色之上輕點朱紅,美的懾人心魂。她說:“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被江湖稱作永遠冷漠如冰的劍神西門吹雪,竟在這時揚唇輕笑:“的確好久不見。”

飯桌上,秋吟風如魚得水的與長輩們寒暄客套,而歐陽莫淡漠少言,西門吹雪更是不言不語,專心留意著歐陽莫。

秋吟風突然話鋒一轉:“西門兄被譽為劍神,那麽不知與莫兒相比如何。”

這個稱呼徹底刺激到了西門吹雪。敢這麽叫歐陽莫的都是極其親近的人,而秋吟風從進門起就讓他有種風流公子哥的感覺,言語間更是不經意顯出他與歐陽莫的親密。西門吹雪怒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是明顯溫度下降了幾分:“比你,足以。”

秋吟風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學藝不精,卻端起酒杯掩飾自己的笑意,調侃的看向歐陽莫。歐陽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怎得,西門吹雪覺得那一眼中有幾分情侶打情罵俏的味道,當即放下筷子,對秋吟風道:“拔出你的劍。”

西門笑劍楞了。隨即一把拽住西門吹雪:“成何體統!”西門吹雪卻固執地望著秋吟風:“請君一戰。”

秋吟風無奈,只得起身道:“伯父伯母,吟風就和西門兄去比試一下,就此失陪。”

歐陽莫看著西門吹雪走出去,才涼涼地看了秋吟風一眼,那意思是‘你完蛋了’然後對著三個長輩道:“西門伯伯,爹娘,我們就先下去了。”

西門吹雪的劍很冷,烏鞘劍的寒光都似比其他劍重幾分。劍尖指著秋吟風。秋吟風無奈地拔劍。游龍劍和禦鳳劍皆長兩尺三寸,禦鳳劍卻比游龍劍窄了一些。

西門吹雪的劍,是殺人的劍。所以那劍氣冷酷淩厲,殺氣極重。西門吹雪此時心中更是有怒火,出劍沒有絲毫的留手。

而游龍劍法偏於靈巧輕盈,劍總是從刁鉆的角度攻出。若是單論游龍劍法,即便是歐陽莫也不及秋吟風。

百招內,兩人竟不分上下。可是不多時,秋吟風就開始落入下風。西門吹雪的劍有他沒有的殺氣,自然也就比他多了幾分殺意。氣勢落了,劍氣便弱了,招式也就亂了。

風,突然如被撕裂。破空聲震得秋吟風左耳生疼。西門吹雪的劍,在到他肩膀時,被一柄玉石作鞘的劍擋住。但僅是劍氣就讓他差點受傷。

那把劍,便是歐陽莫的劍。歐陽莫皺了眉:“西門,住手。”

西門吹雪冷冷地望了秋吟風一眼,歸劍入鞘。道:“他。不配你。”

歐陽莫突然笑了,而且明顯是氣的,還帶那麽點無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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